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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纳兵变是普京的“存亡危机”吗?

多年来,普京总统一直标榜自己是俄罗斯国内稳定的担保人和国家地位的坚定守护者。

而在过去这个周末,俄罗斯的稳定已无处可寻,普京本人也不知去向。面对统治俄罗斯23年以来个人权威遭遇的最大挑战,普京在周六上午发表了一份简短声明之后就这样从公众视野消失了。

在他消失期间,目瞪口呆的俄罗斯人在想,准军事组织领导人叶夫根尼·V·普里戈任怎么会在周六发动了武装叛乱,甚至威胁到莫斯科的安全。这也是对这位俄罗斯总统的未来的不安拷问:未能阻止叛乱发生对俄罗斯的安全以及他个人权力的稳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周日,与克里姆林宫有关联的俄罗斯人都松了口气,因为普里戈任的叛乱没有引发内战。但与此同时,他们也认为,普京在这件事上显得软弱,而某种程度上这可能会成为一种持久的印象。

掌握克宫线报的莫斯科报纸编辑康斯坦丁·雷姆丘科夫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表示,曾经似乎不可想像之事现在已成为可能:即普京心腹可能会试图说服他不要参加明年春天的俄罗斯总统选举以寻求连任。他说,考虑到周六的态势,普京已彻底失去了作为权贵的财富和安全保障者的地位。

“普京大权在握,能带来稳定、保障安全这个观念在24号这一天彻底破灭,”雷姆丘科夫表示。“如果一个月前我还确信普京一定会参选,因为这是他的权利,那么现在我看到的情况是,精英阶层的安全感不再是确定的了。”

“稳定”是克里姆林宫在2020年公投中喊出的口号,那场公投为普京继续连任两届直到2036年扫清了道路。普京也宣称,俄罗斯的国家安全是他入侵乌克兰的主要动机。

即使在持续了16个月的战争期间,克里姆林宫仍将重心放在维持国内稳定常态之上。普京拒绝了强硬派宣布戒严或关闭俄罗斯边境的要求。对精英阶层而言,俄罗斯战时经济的新商机,以及突然摆脱许多西方企业竞争的国内市场成了对西方制裁之痛的补偿。

但这样的算盘被上周末普里戈任对克里姆林宫权威的挑衅打碎了。作为准军事组织瓦格纳的领导人,普里戈任命人夺取了俄罗斯南部的一处军事总部,还派遣部队北上莫斯科,誓要进入首都。这场危机在周六晚间得到化解,普里戈任同意撤军,从而使他本人和他的部队免遭起诉。

迫在眉睫的危机解除了。但在此期间,普京失去的不仅仅是他维护稳定的美名:普里戈任及其部队未受惩罚的事实本身就已经削弱了普京杀伐果断、绝不容忍不忠的领导人形象。

俄罗斯军事博主对于普里戈任的部队击落俄军作战飞机的报道也加深了这一印象。普里戈任起事并质疑普京发动乌克兰战争的正当性之后,普京也称他为叛徒。但随着双方达成了结束危机的协议,这些罪过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专家称,这让普京显得不像以往以为的那样牢牢掌握着这个国家。外部对手很快就抓住了这一痛点。

国务卿布林肯周日表示,普里戈任的叛乱暴露出普京对权力的掌控出现动摇。“这是对普京权威的直接挑战,”布林肯在CBS的《面向全民》(Face the Nation)节目中说道。

关于这场危机更令人困惑的一个问题在于,普京为何会允许普里戈任与俄罗斯国防部的公开冲突发酵数月而不加以解决。普里戈任曾毫无顾忌地抨击和贬低俄罗斯军方领导层。

两名克里姆林宫知情人表示,从根本上讲,这场危机是一个运转失调、几近混乱的统治制度的产物,俄语的“bardak”(混乱)一词就生动概括了这一局面。由于讨论了政治敏感话题,这两名知情人要求匿名。

他们表示,对普里戈任兵变的处置决定是在周六仓促中做出的。数月以来,普京及其核心权力圈一直在拖延时间,并未找到对付这位不听话的雇佣军头子的办法。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被忽视了,”普京领导的统一俄罗斯党国家杜马资深议员康斯坦丁·扎图林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还说,普里戈任带来的风险“没能得到及时处理——也许是寄望于让其自行化解”。

扎图林认为,普京最后还是稳定了局面,因为他批准了终结叛乱的协议,避免了莫斯科城外的一场恶战。但他也承认,这一事变让所有人难堪——“没有哪个权势人物能从中受益。”

“此事证明出问题了,”扎图林说。“在战时如此堂而皇之地暴露出问题,这当然是有害的。”

曾为克里姆林宫担任顾问的政治分析师谢尔盖·马尔科夫表示,对普京本人来说,这场兵变可能会引发“存亡危机”。

“他一直以俄罗斯的国家团结和政治稳定为傲,”马尔科夫说。“这是他们爱戴他的原因。但结果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报纸编辑雷姆丘科夫称,普里戈任叛变所引发的不安情绪已经弥漫整座首都。他说自己认识一些俄罗斯名流已在叛乱当天逃离莫斯科。雷姆丘科夫说他没有离开,但周六当天还是没有开奔驰或宾利车出门,因为害怕普里戈任的部队如果真的抵达莫斯科,这些车可能会被没收。

普京的体制确实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惊人的韧性。制裁没有拖垮俄罗斯的经济,也没有促使俄罗斯那些领军的商业大亨转而反对克里姆林宫。尽管这场战争伤亡巨大,但滴水不漏的宣传机器和铁腕镇压大体上压制了公众对战争的异议。

因此一些专家认为,现在预测这一体制的垮台还为时过早。

“在我们这些西方观察人士眼中,昨天的情况是严重的失能,非常剧烈,”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非常驻高级研究员汉娜·诺特表示。“但事实证明这种失能状态在这样一个体制里是可以相当耐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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